- Apr 11 Wed 2012 11:17
好時節農莊漂亮有趣的生態廁所
好時節農莊漂亮有趣的生態廁所好時節農莊的理念是要讓造訪的每一位好朋友都能獲得身心靈的解放舒壓除了好山好水的環境及園區巧思布置可以讓人暫拋世俗塵囂生態廁所的營造也是我們夥伴非常用心的代表作喔其實廁所是每個人一天當中要親近最多次的地方 讓它簡單,乾淨,沒有異味,跳脫髒~亂~難以啟齒的刻板的印象是最基本要求如果再加上一點生態的趣味巧思及愛地球的環保心意那就更完美了~來到好時節農莊別忘了~來親近一下我們夥伴用心佈置的生態廁所!廁所外綠意盎然的小花園女生廁所獨享的室外生態水池~讓您有spa的fu~這是收集雨水做成的準備做洗手台~快完工的洗手台~洗完手的水可以用來澆灌花圃地板的裝置藝術愛地球就是要與萬物眾生濃的化不開廁所外牆可以預見的綠意野趣應該會讓人流連忘返~以蒼天為幕大地為席此時的我真有天人合一的暢快感~.
- Apr 11 Wed 2012 11:17
挑戰體力極限之 首部曲
挑戰體力極限之 首部曲今天建設的重頭戲是營造生態池~對於以尊重生態自詡的好時節農莊來說營造生態池可是一件馬虎不得之大事!話說建構生態池以前曾有過類似經驗技術上應該難不倒我們這一群優秀的夥伴但是不同以往的是今天要營造的這個生態池的石頭是以前整地時發掘出來的巨石所謂巨石就是巨大的石頭每顆都有上百公斤重在沒有挖土機的情況下要將這些巨石整齊排列在池邊就是一項嚴峻的挑戰一般人看了可能就要退避三舍更何況今天氣溫近三十度而且沒有一絲涼風似乎正在預告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好在~我們有非常的秘密武器....那就是我們有比巨石更頑固的決心每位夥伴也有比愚公更堅定的信心為了好時節農莊的蜻蜓,青蛙,螢火蟲.....們的幸福我們一定要將這個生態池建設好!!!!整容前的樣貌~篳路藍縷~奇石嶙峋有廖師傅在~應該可以搞定,不過溝通時嗓門要很大,因為他也跟石頭一樣~很固執!! 幹粗活可不是男生的專利我門正在商量如何營造青蛙的家老大說:就想像自己是一隻青蛙想一想我要一個怎樣的家就對了~哀~沒想到來到好時節農莊,還要把自己想成<四腳仔>~吼~嘿~吼~......愚公移山應該就是這樣吧?!經過我們在大太陽底下幾乎中暑的辛勤努力不管是大石頭還是小石頭終於排排站好了經過一天幾近虛脫的奮戰真的應驗了一句話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請記住偶們....偶們是好時節三朵花....<未完待續.......>.
- Mar 25 Sun 2012 01:39
Endless Rain
Endless RainEndless RainI'm walking in the rain?行?????? 傷???身体濡??絡???凍??????殺????? 彷徨? ?????Untill I can forget your love眠??麻藥途方??? 心?靜??溶??舞?上?? 愛?踊???????身体?記憶?薔薇????I keep my love for you to myselfEndless rain, fall in my heart 心?傷?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Days of joy, days of sadness slowly pass me byAs I try to hold you, you are vanishing before meYou're just an illusionWhen I'm awaken, my tears have driedin the sand of sleepI'm a rose blomming in the desertIt's a dream, I'm in love with you????抱????Endless rain, fall in my heart 心?傷?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I awake from my dreamI can't find my way without youThe dream is over聲????? 言葉?繰?返???高??? 灰色?壁?過?去??日?思??夢?寫?Untill I can forget your loveEndless rain, fall on my heart 心?傷?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 Mar 25 Sun 2012 01:39
longing
longinglonging 詞曲:YOSHIKI 傷??合??言葉? 重???? ????想?出???? ???… 跡切?? Melody 胸?抱???? 明日?生????? 貴方???????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feel my heart Falling through the rain I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hold my tears Cause, still I love you I can't face the thought of being alone I sing for the song still carries on 胸?抱???? 想??歌??? ????????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feel my pain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I still have a longing for your memory 傷?????? 心?伝???? 今?… ??????? 降?注?雨? ?????夢 明日?奏????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feel my heart Falling through the rain I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hold my tears Cause, still I Love you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feel my heart Falling through the rain I sing without you I'll sing without you Can't you hold my tears Cause, still I love you*******************************就當成今天是x演唱會好了(毆)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 Feb 29 Wed 2012 10:45
花ㄟ意義
花ㄟ意義 花若會笑 會笑置春天 花若會哭 是因為離枝 有情人 自然會看見 看見我心內 愛的名字 歌若欲唱 就唱到三更 心若會痛 就麥聽是非 有情人 若是有甲意 怎樣到這時 攏無表示 好花含蕊 有特別的意義 等待的真情尚可貴 好花含蕊 並不是挑故意 等無有情人不願開 .
- Feb 29 Wed 2012 10:45
木碗
木碗有一個孱弱的老人跟兒子媳婦和四歲的小孫子住在一起,他的雙手發抖,眼睛昏花,步履蹣跚.這一家人總是一起坐在桌前吃飯,但老人抖動的手跟昏花的眼睛卻讓他進食困難.碗裡的東西老是掉到地毯上,喝牛奶的時候,也總是因握不穩杯子而把牛奶濺得到處都是,一頓飯下來,可以把餐廳餐桌,搞的亂七八糟,讓兒子媳婦要收拾老半天,他們漸漸不耐煩起來. 於是兒子跟媳婦在餐桌的角落準備了一個位子,讓老人家單獨自己用餐,不再跟大家一起做餐桌上.為避免老人再打破碟子,他?準備了一個木碗給他用,於是老人含著眼淚 自己進食.當他掉出東西,又灑出牛奶時,兒子媳婦總是不耐煩地不停抱怨 四歲的小孫子在旁看到一切.有一天晚飯前,爸爸看見四歲小男孩在地板上玩著一塊木塊,爸爸好奇地問:寶貝,你在玩甚麼呀?孩子天真無邪地回答說:我在替你跟媽媽做一個木碗ㄋ/將來長大了好讓你用阿. 說完又很起勁地繼續玩那木碗.這對年輕的父母聽了孩子的話,一下子愣住了,兩人對看一眼,無言以對,忍不住掉下了懊悔的眼淚來.當天傍晚,這個父親就把爺爺扶回他們的餐桌,母親和悅地招呼爺爺.替他準備食物,老人在世的最後那段日子,雖然他扔然吃得亂七八糟,但再也沒有聽到兒子媳婦的埋怨聲了.輕慢父母的,將來也必受孩子的輕慢 孩子的觀察力不可小繻,有樣學樣,看到父母如何對待長輩,將來長大就用同樣的態度待父母.言教不如身教,用自己的好行為給孩子樹立榜樣,勝過言語千萬,聖經教導人.要孝順父母,視為誡命,輕慢父母的,必受咒詛.申命記二十七章十六節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 Feb 15 Wed 2012 05:08
學生ㄉ考卷 (這個很經典...)
學生ㄉ考卷 (這個很經典...)某哲學系老師在期中考時只考了一題申論題:「什麼是勇氣?」就當大家拼了命在想怎麼寫時,有個同學交卷了!不過,他只寫了五個字:「這就是勇氣。」到了期末考,老師依然是只考一題:「這就是題目,請作答。」大家依然不會寫不過那位同學還是很快就交卷了,他寫了:「這就是答案,請給分。」老師氣不過,傳喚了那位同學:「我有兩道題目問你,你若答出第一題就可不必答第二題。」同學:「嗯。」老師:「你的頭髮有幾根?」同學:「一億兩千萬三千六百零一根。」老師:「⊙ˍ⊙!?」「你怎麼知道?」同學:「這一題不用回答。」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 Feb 15 Wed 2012 05:08
人生是自己的
人生是自己的快樂,是純粹自然的產物,是自己百分百支持自己、肯定自己的禮物 沒有了自我,一切的快樂都是虛偽的假象 即是人家批評你、否定你、攻擊妳, 也不代表你的自我受到否定, 唯一能否定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因此,那些經不起人家批評, 人家說一句,就要難過三十天, 人家說兩句就要打人翻臉的人, 事實上是對自己極端沒信心的表現。 當然了!這種容易跟人家「批評」起舞的人, 注定要跟快樂說拜拜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只要人家有嘴巴,就會有意見和批評 想快樂的人,就不要太「鳥」別人的批評再者,太在意別人想法的人,不僅不能快樂, 也容易失去自己的特色和個性, 更沒辦法發揮自己的潛能。 總之,嘴巴是別人的,人生是自己的, 有習慣性被人家嘴巴「虐待」的人, 請用左腦右腦想一想:『為什麼我要當人家嘴巴的奴隸?為什麼要這麼鳥別人的想法呢?』只要你想通了,你就擁有快樂的自主權了! 人不是魚,怎會了解魚的憂愁。 魚不是鳥,怎會了解鳥的快樂。 鳥不是人,怎會了解人的荒唐。 人不是鳥,怎會了解鳥的自由。 鳥不是魚,怎會了解魚的深沉。 魚不是人,怎會了解人的幼稚。 你不是我,怎會了解我。 / 幾米 每天其實都不一樣,也不應該一樣, 別讓自己像是踩在影印機上copy日子, 只要你願意,生活裡可以有日日不同的花樣。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 Feb 10 Fri 2012 11:17
仇月傳說1,亂光之卷,第一話∕越獄的死囚,下
仇月傳說1,亂光之卷,第一話∕越獄的死囚,下夏瓦給他笑得莫名其妙,喝道︰「你瘋了嗎?有什麼好笑的?快些住口!」才說了這麼兩句,赫然見得牢房鐵門朝內打開了寸許,一支凌厲至極的水刀閃電般自孔隙間劈削而下,登時將門栓斬成兩段。 夏瓦吃驚至極。他是過慣了文書生涯的人,對突發狀況的反應自不免慢上半拍。一直到鐵門砰一聲給推了開來,龍捷奈一躍而出,他閣下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急急忙忙捏動手訣。但龍捷奈便如同出閘猛虎,兩步趕上前去,朝著夏瓦下巴便是一拳,硬生生將他擊得暈了過去。 傑肯和克雷亞二人約莫就在這個時候趕到,剛剛來得及看到龍捷奈將那個風鈴鐺抓在手中,又驚又喜,叫道︰「哥,怎麼你已經出來啦?」 只他開口說了這麼一句,龍捷奈立時確知,眼前的獄卒果然是自己的弟弟,沈聲說道︰「別說話,別露了行跡!」傑肯登時會意,丟了一包獄卒所穿的衣服過來,說道:「別擔心,我們身上帶了亂波儀,」一句話尚未說全,突然間牢房上下、警鈴聲驚天動地、響了起來。 龍捷奈立時轉頭,見那夏瓦雖已昏迷在地,但指訣捏得死緊,顯見自己將他擊暈之前,他咒法已然發動;雖然召來的能量已經無法產生作用,要想驚動警鈴卻已綽綽有餘。嘖了一聲,甚是懊惱。但他臨危不亂,立時說道:「你們兩個將夏瓦帶到大門出口左近,儘可能將他藏妥。」一面說話,一面快手快腳、將傑肯丟過來的衣物換上。 那包衣物接在手中頗為沈實,裏頭包了一把三尺來長的短槍,自然是專為自己準備的法器了。雖然遠不是他平日慣用的傢伙,但在這種窘迫的情狀裏當然己經是一大臂助。衣服雖不能完全合身,倒還馬馬虎虎看得過去。 傑肯聽得他的指示,微微地怔了一怔。但是時機緊迫,可沒工夫再去多想。克雷亞早他一步搶了過去,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起夏瓦,沿著長廊朝著出口處拔腳便跑。這個路段的守衛和獄卒,早在他們進來的時候便己經全數擺平了,三個人一路狂奔而出,如入無人之境。 但這段無人之境並沒維持多遠,已聽得不遠處沸沸湯湯,顯然是巡視圍牆、以及駐守牆門的守衛己然先行湧到。他兩人急急忙忙、將夏瓦塞進獄卒休息的房間,龍捷奈從後頭趕將上來,說道:「快,躺下地去裝死!」自己二話不說,臉孔朝下、對著休息間半開的房門就是一趴。從大牢門口進來,只會看到一個不知道是給打暈了還是打死了的獄卒、下半截身子橫在那裏,幾人能想到這便是那個殺人越獄的兇惡犯人? 傑肯心想當此之時,此一措施確乎是最佳選擇,當時心念轉動,躺下去時還特意將腦袋擱到了龍捷奈小腿之上。他跟克雷亞都變昜了容貌,這一佈置下來,當真天衣無縫。 果然大批警衛湧進牢門之後,三個人只聽得腳步雜沓,亂七八糟從他們身上跨過,直直朝裏頭奔去,甚至沒有誰停下來瞧他們一眼。 傑肯暗暗吁了一口大氣,心想:「這個危機算是應付過去了,不過沒有可能說是全部的警衛都擠將進來,必然還有不少人手在外頭巡邏。大哥讓我們帶著夏瓦,是打算設法用他引開那些守衛罷?否則要想硬碰硬地衝出圍牆大門,風險末免太大了些……」想到這個地方,他腦袋底下的龍捷奈小腿一抽,無聲無息地爬進了他本來就己經探進了半截身子的房間。傑肯微瞇著眼睛留意裏頭那票警衛的動靜,一面心裏頭七上八下地祈禱: 「哥,不管你想做什麼,千萬快一些啊!」 在這種神經繃得死緊的時刻裏,真真是每一呼吸都如同一個鐘頭一樣漫長。也不過才半分鐘左右的時光,傑肯己經覺得自己等到幾近斷氣。克雷亞的情況沒比他好上多少:雖在春天的晚上,也己經汗透重衫。若不是對龍捷奈有著絕對的信心,早已忍耐不住地自力救濟了! 就在這時候房門猛然大開,夏瓦風一般捲將出來,傑肯只來得及瞥見他頭顱低垂,雙臂軟垂,那夏瓦己經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足不點地,直往牢門外飆了出去! 龍捷奈一躍而出,朝他們兩個打了個手勢,緊接著衝出了大牢的入口,來到牢門與圍牆之間的廣場之中,揚聲叫道:「來人哪,快追呀!犯人要逃走啦!」邁開長腿,緊追著夏瓦而去。傑肯兩個哪敢怠慢,卯足了氣力奔跑。 留在外頭的警衛自然不清楚大牢內發生了什麼事。夜色中見到一條人影疾衝而出,又聽得有人提高嗓子喊說犯人逃跑了,自然別無疑義、全朝著那人奔去。龍捷奈三人既然全換上了獄卒的服飾,暗夜的混亂中又有誰會注意到其中夾了一張生面孔?等到眾守衛發現「犯人」不止完全不曾抵抗,並且一擊便即倒地,察覺到事情不對的時候,這才有較為精乖的注意到了: 三名獄卒模樣的人,正從大門口穿了出去! 傑肯兩個雖然劫獄成功,卻不敢有半點鬆懈。事情爆得這般熱鬧,實在是呈現了整個計畫裏最糟的部分。幸虧大牢位在主城東南,圍牆出來便是城區;在巷道裏東鑽西竄,一時間倒也不容易給找著。他們在執行計畫之前早已在此地安排了退路,七拐八彎之後,鑽進了一幢民宅之中。一路上傑肯按捺不住,頗問了些龍捷奈如何破門而出的經過。龍捷奈輕描淡寫,三兩句話便算交待過去。 這民宅前後都有小小的院落,幾株高樹雖然繁茂,但枝葉蕪亂,院子裏更是雜草叢生,像是己經廢棄有年。龍捷奈卻認得這是鯨頭那個大老粗的住處,胸中登時一暖:「原來他也有份。難怪傑肯弄得到亂波儀!」 鯨頭此刻既然還在酒館裏招呼生意,這間單身漢的住處自然空無一人。一腳跨入起居室裏,傑肯和克雷亞二話不說、七手八腳將獄卒所穿的袍服脫下,就往壁爐裏一丟。手訣捏動,兩件衣服登時劈哩叭啦地燒了起來。龍捷奈身上那一件緊跟著加入了他們。大批警衛既然己經發現犯人是用什麼方法瞞天過海,再要披著這件偽裝四處行走,豈不是自尋死路? 克雷亞一面留意那幾件衣服起火燃燒的狀況,一面說道:「收拾善後的事交給我。時機緊迫,你們兩個快點走吧。」龍捷奈皺了皺眉,問道:「要去那裏?」 傑肯有些遲疑,說道:「伊爾謝準備好了一艘小空舟,就在城外等著……」他口中的伊爾謝正是他與龍捷奈的幼弟,今年一十六歲。 龍捷奈臉色微微一沈,頗不高興這件事居然把小弟也捲進了漩渦之中;但他並沒就這碼子事多說什麼,只道:「先別說現在要想混出城去有多不容易。就算出得去,這個時候啟用小空舟,不擺明了告訴別人咱們是逃犯嗎?小空舟再快也快不過警備隊所用的輕巡艇,想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克雷亞搔了搔頭,咕噥道:「輕巡艇……他媽的,早知道就應該想法子弄來一艘輕巡艇!」 傑肯頭痛至極,在肚子裏將那個該下地獄的夏瓦罵了千百遍。若不是他在關鍵時刻裏冒出來攪局,事情又怎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龍捷奈目光炯炯地瞧著他,淡淡地道:「橫豎我本來就沒打算離開萊索,你就別再傷腦筋了……你身上有伊爾謝的頭髮吧?做個風鈴鐺給他。叫他趕緊回家去。單我一個人的事就夠媽媽操心的了,別連他也捲進來。」轉過身子,便待向外行去。 傑肯大急,一把拉住了他,叫道:「你留在萊索能有什麼作用?這案子判得如此混帳,咱們只有先找到梅佛洛大人,才有機會平反呀!」龍捷奈聽得師尊的名諱,胸中百味雜陳,說道:「你跟他老人家聯絡過了嗎?」 傑肯嘆了口氣,說道:「如若聯絡得上,事情也許就不會惡化成這般了。我用通訊水晶跟神官堰方面叩關了不下數十次,可不明白為了什麼,全都給擋了下來!」 龍捷奈微微皺眉,心想這種事情的確不怎麼尋常,難不成呼荷世界發生了什麼天變地動的大事?但眼下無暇分神他顧,說道:「就算師尊親身到此,但要想真箇洗刷冤情,還得依靠詳實的證據。遇難的夥伴之中,尚有四人沈屍海底……」 傑肯急道:「你要去打撈他們的屍體?那種事情等聯絡上梅佛洛大人再做就好了呀!」龍捷奈搖了搖頭,說道:「案發到現在己經五天,再拖下去,天知道他們的屍身會變成何等模樣?」 傑肯見他邁開步子往外便走,叫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龍捷奈雖然明白傑肯的心意,但也知道他跟來只會礙事。此刻城中想必己經是風聲鶴唳,追兵隨時可能撞進這條巷道來加以搜查,要想說服傑肯避開風頭,可著實沒有那個工夫。當時二話不說,暗地裏捏動手訣,動用了月魔法中的麻人法,風火槍的槍柄往弟弟心窩裏輕輕一撞。傑肯只覺得全身一麻,嘴巴大張,連「為什麼」三字都沒法子問出口,便即軟軟地癱進了龍捷奈懷裏。 壁爐裏那幾件衣服,到這時候己然燒成了灰燼;但方才藉著燃燒時的火光,龍捷奈早已將這起居室裏的陳設辨認出一個大概。撈起桌上那依然半滿的酒瓶,不由分說、往傑肯身上胡灑一氣,朝克雷亞說道: 「這小子就交給你了。我施力不多,他大約一刻鐘左右便會醒轉。我記得你的住處離這兒也並不算遠,趁早回去多喝一點酒,互相作個證人。警備隊那些傢伙就算是懷疑了,也很難逮得到藉口找你們麻煩。」頓了一頓,又道:「通知伊爾謝的事也一併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克雷亞只能苦笑。隊長將他的親弟弟弄暈了交給自己來照看,就如同在自己身上加了腳鐐手銬一般;就算有心想跟著隊長去冒險犯難,難道還能把傑肯丟在這裏?心下感激,一面將傑肯扶過來搭在自己身上,一面說道:「隊長放心,我會處理的。」 這屋宅所處的巷道雖然僻靜,但到了這個時候,也己經隱隱然可以聽見:外頭的喧嘩聲響。他兩人不敢再行耽擱,一前一後溜出了屋子。克雷亞扶著傑肯,裝成兩名醉漢,一路踉蹌而去。 這時候早己經過了子夜。除了主要的街道還頗明亮之外,巷弄間只有一些零星散佈的路燈。龍捷奈滿頭黑髮,膚色古銅,再加上一身黑衣,只消行動敏捷一點,要想避人耳目並非難事,更休說他在萊索居住了將近六年,大街小巷早已摸得爛熟?因此沒費多少工夫、也沒引起什麼注意,便摸到了左運河的河邊,悄無聲息地滑了進去。 只一進入他熟習且喜愛的水域之中,龍捷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全身都放鬆了,卻也更警醒了。耳中聽得警備隊沈重的奔跑聲沿著河岸傳來,他有些不屑地揚了一下自己的濃眉,靜靜地沈入了水中。 無論水魔法修習得有多麼精到,血肉之軀的索摩人在水底下都是沒有辦法呼吸的。因此龍捷奈潛入水中之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發動咒法,為自己在頭上作出一個水行衣——一種能夠將水分子轉換成空氣的氣罩子。而後開始順著水流、往外游去。 萊索是一個臨海的都城,貿易十分發達。在水領地塞當王國的貿易重鎮中,大約只有晶城能夠和它相提並論。為了運輸貨物,經歷過多少世代的經營,一共有三條運河串連了左近的衛星城,呈H形在萊索相互交叉,分別切過左、右兩個區塊,貫穿了城市中心。左、右運河並且直達海港,著實為眾家船主與商人省下了大把的時間、以及金錢。 為了保護萊索的安全,這些運河雖然方便,卻也沒有可能暢行無阻。白天裏有守衛盤察往來船隻,到得夜間,守護的閘門便會放下。理論上是防衛得很嚴密啦,不過這種閘門其實只在戰爭時才勉強派得上用場。呼荷世界承平日久,一般的走私客很不可能闖關得如此笨拙,防犯宵小嘛這玩意兒又嫌太多,因此年深月久,守備上就漸漸的不大怎麼用心了…… 龍捷奈選擇運河作為遁逃的途逕,基本上就是在賭這個運氣。一個多月前他在巡查的時候,發現左運河出口那個閘門的感應器出了問題。雖然當時便著人去通知了維修人員,半個月前再看,完全無有改善。其後他忙於城主交待下來的遺跡勘察工作,可就不知道那個閘門於今怎麼樣了。他不介意硬闖,不過能夠少費一些氣力,自然再好不過。 他儘可能地潛深,以免風火槍朝後噴出的水柱被人察覺;以每小時四十公里的速度,他只花了一刻鐘左右,便摸到了那堵阻隔去路的鐵柵閘門。每一根鐵柵都有兒臂粗細,鐵條之間卻只留下一個拳頭寬的縫隙。別說是他這種骨架了,只怕連水鴨子都擠不過去。 拚了!將風火槍當胸平舉,龍捷奈手訣變換,低聲唸道:「冰獸,水精,牙刃借形——」當能量迅速成形的時候,他手臂毫不遲疑地往外揮出: 「斬!」 牙刃是一種格外適合在水底下使用的攻擊魔法。壓縮與強化的能量使它不需要透過高速的運作,就能夠產生強大的威力。只龍捷奈揮出這麼一擊,那粗大的柵欄便在無形的咬合下開始扭曲、變成、而後……崩斷。轉眼間那銅牆鐵壁的閘門,已然露出了一個寬有兩尺、高約尺半的大洞。龍捷奈絲毫不敢耽擱,一?身便從那洞口鑽了出去,全速朝前行進。 一直到他飆出了兩公里還多的距離,才聽得閘門那後知後覺的警鈴設施沒命地開始尖叫。距離既然拉得如此之遠,聽在耳中己經失去那份驚心動魄的威力了。 龍捷奈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趕路。這麼做有兩個理由:只要他深藏在水中,索摩人一般用來追?與定位的儀器就派不上用場;其次麼…… 進入港口之後他繼續潛行,沒多久便來到了外海。一直到這時候他才撤掉了頭上的水行衣,探出水面,環顧自己處身的地方。子夜的水波浩瀚、寧靜、無邊無際,雷月在無雲的天上顯得格外皎潔。兩相對照之下,萊索是這樣地遙遠,這樣地世俗,這樣地沈重啊…… 偏偏,那是他無有可能置之不理的世俗,以及沈重。 沈沈地閉上了眼睛,龍捷奈集中精神,朝海洋深處發出——索摩人試圖與水妖精聯絡的時候必然使用的通訊魔法,水傳呼: 「喬菲兒,」他說:「你聽得見我嗎,喬菲兒?聽見了就回應我吧。這事很緊急。我需要水妖精的幫助。」 有那麼好一會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後,突然之間,他身前不遠處的海波嘩然一響,一條人魚輕快地躍出了水面。那一頭海浪般的黑色捲髮直達腰際,在半空中聲勢浩大地轉了個圓圈,才水花四濺地落回海中。 龍捷奈收束掉傳呼魔法,看著那俏麗甜美的面孔在自己身前冒了出來,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你怎麼自己跑來了?」 那名叫喬菲兒的水妖精側了側頭,說道:「我比較喜歡面對面跟你說話嘛,反正瞬間移動又不費什麼氣力……咦,」伸出手來她碰了碰龍捷奈的胸口,說道:「龍,你不開心喔?你今天感覺起來好昏暗。是……憤怒嗎?」 龍捷奈閉了一下眼睛,抓住她的小手,說道:「別管我的心情了,喬菲兒。聽我說。我有四名同伴,都是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男子,穿著跟我身上一樣的衣服,五天以前遇害了。屍體應該是沈入了這附近的海域之中。你能發動水族的力量,把他們找出來嗎?」 喬菲兒深黑色的大眼睛眨了一眨,臉上流露出不解之色,說道:「要找到是很容易啦,可是你找他們作什麼啊?既然是逝去的生命,那就跟鳥獸蟲魚一樣,讓他們回歸自然就好啦。」龍捷奈心想這小妮子真不愧是妖精,對人類世界的各種狀況雖只是一知半解,那種直觀的豁達與清澈卻真教自己望塵莫及。苦笑說道:「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對妖精而言,這些理由恐怕挺無聊的。」 喬菲兒想了一想,說道:「那就別說了,我現在還不想知道。也許等我再長大一點、能夠到陸地上去行走的時候再說罷。」龍捷奈微微一笑,說道:「那你可得努力,讓自己成長得快些。否則,等我老得走路都有問題了你才能夠上岸,豈不無趣?」 在呼荷世界裏頭,妖精的壽命是索摩人的十倍;純就理論上言,成長的速度自然也比索摩人慢上十倍。喬菲兒看上去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滿臉都是天真頑皮的神氣,實際上可是己經活了一百五十年。只不過由於每名妖精的資質不同,先天的悟性也不同,生長的速度往往有很大的落差。有些水妖精窮一生之力,都只能停留在人魚的階段;可是有些水妖精在成長為人魚之後,卻只需要再花上二三十年的工夫便能進入下一個層級。喬菲兒從水精靈階段的一團水球成為人魚,只不過是十來年的事,要想成為能夠上陸行走的「水智者」,照這麼看來還真有得磨哩。 喬菲兒笑了起來,說道:「妖精的成長並不是『努力』就能達成的……嗯,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找到了你同伴的屍體之後要怎麼辦呢?把他們送到海岸上來給你嗎?」她知道龍捷奈在海岸邊有棟小屋,因而有此一問。 龍捷奈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幾天會留在海上。等我回小屋去把小舟划出來,再跟你聯絡罷。」 喬菲兒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便沒入了水中。 龍捷奈知道以水妖精的能力,呼朋引伴分頭搜尋,只怕要不了一個鐘頭便能完工;就算屍身讓海流給沖得遠了,要想送到自己手中,大致也不會超過半天一天。為了不讓屍身繼續腐壞,找全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將他們冰凍起來。可接下來該如何進行下一個步驟,那可真的必須大費手腳了…… 但這些事情可以晚些再來慢慢想,眼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辦。龍捷奈掉轉身子朝著海岸游去,一面盤算著自己還需要什麼。食物飲水都用不著了,海洋裏魚蝦藻類取之不竭,而且他在任何地方都有能力召來清水。如果沒給搜走的話,小屋裏應該還有飛行用的風毯,幾件換洗的衣服? 思索之間海水慢慢地變淺。他放棄了游泳,開始涉水朝沙岸走去。他那棟歇腳休息兼渡假用的小木屋半掩在防風林後,沙灘的細軟一如往常。潮水的聲音規律而誘惑地在夜色中迴蕩,便如同戀人般低語呢喃…… 龍捷奈一時間有些恍神。眼前是他千百遍經歷過的狀況啊,所有的熟悉一如往常……自己真的揹負了謀財害命的罪名,剛剛才從大牢中逃脫麼?該不會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惡夢罷? 可就在這個時候,十幾名侍衛打扮的漢子從防風林後疾奔而出,呈八字型奔向兩旁。龍捷奈吃了一驚,手中的風火槍立時就握緊了。但那些侍衛卻似乎沒有逮捕犯人的打算,列隊之後只是一個接著一個、亮起了手上的石英火炬,將方圓數十公尺的海灘照得亮晃晃地。 龍捷奈不動聲色地瞇了一下眼睛,期待著最後那個從防風林後現身出來的人。雖然意外於這椿案子居然驚動到了他,同時也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但龍捷奈相信自己的判斷應該沒有錯—— 果然,當侍衛的列隊完成、而燈火也全數燃起之後,一個中等身量、清俊斯文、三十出頭的男子踱將出來。淡綠顏色的絲質長袍雖簡單卻華貴,織錦的腰帶上,以淡金、墨綠為主色,精細地盤織著水領地塞當王國的紋章。正是萊索一地的城主,大祭司培恩禮。 兩個人隔著二十餘公尺的距離遙遙相望。龍捷奈不曾行禮,培恩禮沒有說話。在沈默中對峙了好一會子,萊索的城主大人才淡淡地開了口: 「你的本事不小呀,龍捷奈。看樣子萊索地區海陸巡防隊長的職位對你而言,真有些太委屈了。」 龍捷奈微微冷笑,沒好氣地道:「多承城主謬讚,屬下對這份差事一直十分滿意,倒是對司法處幾名司判胡亂加在屬下身上的新頭銜半點興趣也沒有。推辭得魯莽了些,這叫做別無選擇。」幾名侍衛聽得他的回話,全都忍不住嚷叫起來:「放肆大膽,胡說八道!當著城主的面,居然敢如此無禮!活得不耐煩了!」 培恩禮左手微微抬起,制止了眾侍衛的喝罵,說道:「你指控司法處怠忽職守,是因為他們判了你的死刑?」龍捷奈怒道:「是因為他們沒找出真相!七位同僚是在何時何地、何種狀況之下死在屬下手中,他們連問都沒真箇問過,又怎敢說案情已然大白於天下?」 培恩禮淡淡地道:「聽說你辯稱說自己什麼也記不得了,問你又有何用?」龍捷奈厲聲道:「屬下並非確認自己必然冤枉,但即使案行真是屬下犯下的,至少也應該調查出一個足以服人的情況證據。否則休說屬下死不瞑目,幾名死者又如何可能得到安息?」 培恩禮沈默了半晌,方始說道:「你這說得也是道理。不過案發當天,他幾人陳屍之處人來人往,用回聲魔法便己經讀不出什麼來,至於今日,只怕更是……」龍捷奈哼了一聲,說道:「回聲魔法無能為力,未必表示其他方法也無能為力。如若是日守在此,就不會有這等推託之辭。」培恩禮目光微微一凝,說道: 「你真的不惜接受日守的探查,也要求得案情的真相麼?」 龍捷奈沈聲道:「不錯。調查後如若證實了屬下確實罪行滔天,龍捷奈死而無悔!」 他斬釘截鐵的這幾句話才剛剛說完,防風林後一個清雅的聲音便淡淡地飄了出來,說道:「當事人都己經展現出這樣的擔當了,培恩禮大人先前所抱持的疑慮,應該可以放下了罷?」隨著話聲,一個看上去二十不足、英俊至極的白衣少年,從防風林後轉了出來。 那少年的話聲才剛入耳,龍捷奈的呼吸便斷了一拍;待他整個人?出身影,更加的心臟狂跳。不止因為這是他從小相熟到大的摯友,也不止因為這是他在危難的此刻中見到的親人;更重要的是,這人是他在百口難辯的冤屈中唯一可能的出口,呼荷世界裏絕無僅有、能以那超凡的感應能力、探查出事變真相的人—— 沒有錯,這個從防風林後轉身而出的白衣少年,正是神官堰當代的日守,摩雅!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 Feb 10 Fri 2012 11:16
仇月傳說1,亂光之卷,第一話∕越獄的死囚,上
仇月傳說1,亂光之卷,第一話∕越獄的死囚,上晚餐餐盤從牢房窗口送進來的時候,龍捷奈那對貓一般帶著金點的綠眼睛本能地瞇了一瞇,迅速地朝窗口掃去,卻只來得及看到獄卒脖子一縮、轉身而去的背影。 那一份倉惶的閃避,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測。 身為萊索地區海陸巡防大隊的隊長,嗯,更正,「前」隊長,龍捷奈對死刑的執行程序並不陌生。而眼前這一份豊盛得遠過平常的晚餐,此時此刻,當然沒有可能是拿來慶祝他即將出獄—— 龍捷奈沈默地瞪視著這份送給死囚享用的、最後的大餐,呼吸不自覺地越來越重。沒搞錯吧,死刑?案發到現在不過才五天而已,連個像樣的調查都沒真箇去做,那些白痴居然就判了我死刑?還——執行得如此迫不及待? 無以名狀的憤怒混合著尖銳的屈辱,以及慘遭背叛的撕裂感,自他心靈深處炸了開來。開什麼玩笑!如果我真的像他們以為的那樣是個謀殺犯,那麼好漢做事好漢當,哪怕是千刀萬剮也沒什麼好皺眉的;偏偏那天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 可無論如何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龍捷奈也絕計無法相信,自己竟會下手殺害柏爾修他們!他沒有爭吵的記憶,他沒有戰鬥的實感,而,尤有甚者,他不記得自己見過半具屍體!若然真的就這樣揹負著殺人犯的罪名死去,那麼,那麼……別說他們的死因勢必永世無人知曉,母親和弟弟他們又該怎麼辦呢?從此遠離萊索、屈辱卑微地活下去嗎? 這個想法使他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冷顫。不,這種事情不可以發生,他不會讓它發生!以水神歐莎比娜之名立誓,哪怕要他拿靈魂去交換,也無論如何一定要設法阻止! 想到這個地方,他原本就己經剛毅的下巴繃成了岩塊,碧綠的瞳眸則露出了銳利的評估,落到銬住他雙手的法銬上頭…… 居然拿這個東西來對付我,可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基本上,呼荷世界是一個以自然界的六大能量來運行魔法的世界。不過,血肉之軀的索摩人如果手上缺了用來召喚能量的法器,除非是法力非常高深的術者,否則要想施展魔法,事實上是相當困難的。只有遇到那種不需要法器也能使喚能量的高段術士,法銬這玩意兒才派得上用場。除非是高等祭司,否則一般的祭司哪怕是犯了法,也還未必用得到這個東西,更休說龍捷奈正式的資格,只不過是一名魔導師而已?對他閣下如此青眼有加,自然是因為此人罪行重大、邪惡狡猾之故了。 罪行重大、邪惡狡猾?龍捷奈憤怒地抽緊了嘴角,第一次清楚分明地意識到了:這整個案子根本就是未審先判。虧他那麼相信,那些個高等祭司會有足夠的公義和清晰的頭腦、足以作出詳實的調查,以及令人心服的裁決,這才強行壓抑住焚心的焦慮與恥辱,在大牢裏硬生生忍耐了五天,結果瞧他等來了什麼?喝,瞧瞧他等來了什麼? 在這個憤怒與失控?脅著要吞?他的時刻裏,他曾經痛下苦功加以研修的月系魔法,在意識深處為他維持了必須的冷靜與清明。咬緊牙關他慢慢開始深長地呼吸,因激憤而顫抖的雙手這才牢牢地抵在他的腹側,沒舉起來朝著牆壁用力砸。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打草驚蛇了! 成功地將所有礙事的情緒凝縮起來擺到一旁之後,他有力的大手覆上了自己的腰帶。那不是什麼華麗的腰帶:黑色的鯊皮,青銅的扣帶,是那種任何商店都買得到的尋常衣物;只除了—— 在扣帶的內裏,鑲著一樣他極盡珍惜的事物;同時,那也是除了摯友、師尊和家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索摩人知道他擁有的事物: 一顆魚鱗珍珠。 多年以前在鯊嘴村的海邊,他從水妖精手中得到這顆魚鱗珍珠的時候,只知道這玩意兒可以用來呼喚那位美麗的水妖精,卻並不了解它之所以擁有這種功能,是因為它是那位水妖精以自己身上的鱗片扭曲折疊、裹上她那透明的血珠凝結而成的。而,在呼荷世界裏頭,妖精本來就是能量的聚合體——s 也就是說,在精研水系魔法多年之後的現在,龍捷奈早已明白,他所持有的這顆魚鱗珍珠,雖然還及不上他小指頭的指甲片那麼大,但以「同質的能量必能呼喚同質的能量」這項魔法原理來說,卻絕無疑問、可以比得上功能最強大的水系法器! 單憑這一副小小的法銬,就想奈何魚鱗珍珠召集過來的能量嗎? 慢慢又作了幾次深長的呼吸,龍捷奈的眸光落到了眼前的餐盤上頭。不用急,他對自己說,依照律令,死刑是在黎明前執行的,離現在少說也還有八九個鐘頭。沒有氣力的話可什麼都做不了…… 不,他不餓。一點也不餓。最低限度是,死刑的衝擊與冤屈的憤怒早已壓過了他本來應該擁有的胃口。但是,沒有一名神智清明的戰士會讓情緒干擾自己的準備——尤其是,作戰前的準備。 一言不發地拿起餐盤上的雞腿,多日未刮的鬍髭底下露出了一排齊整的白牙,宛如覓食的猛獸逮著了獵物一般,他以一種噬血的神情咬了下去。 夜色越來越深了。 離開大牢所在的主城幾百公尺之外,長街上的活動漸漸沈寂。在街燈長長的警戒之下,萊索城區西側的這個商業地帶正要進入睡眠。唯一的例外只有尚在營業的藍鯨酒館。雖然己經將近十點了,還可以看到三三兩兩前去買醉的酒客,以及,顛顛倒倒從裏頭晃將出來的醉漢。 用全速衝過了老長一段路之後,傑肯在轉入這個區塊的巷道出口減緩了速度,開始以一種若無其事的步伐朝著藍鯨酒館踱去。心臟在他的胸腔裏猛烈地撞擊,並不因為方才那激烈的運動,而是由於緊張…… 鎮靜下來,傑肯!他對自己說,時間不多了,生死成敗都只看接下來的這幾個鐘頭,慌手慌腳只能夠壞了大事。鎮靜下來,大哥的性命就靠你了! 徒勞地在衣擺上擦著手心裏一直冒將出來的冷汗,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看向高懸在天上的雷月。那皎潔明亮的藍色,是呼荷世界春季裏特有的景觀。無有雲彩,無有霧氣;亮藍色的天空清澈得美麗極了…… 半點也不是作奸犯科的好天氣。 好罷,天氣不對又怎地?說不定就因為是這種天氣,才更加地教人沒想到要防備。傑肯鼓起最大的樂觀對自己說,以一種若無其事的姿態晃進了酒館。 酒館裏人聲嘈雜,燈光幽暗。為了製造放鬆而溫暖的氛圍,藍鯨酒館的照明顯然用的不是夜光貝那一類明亮許多的材料,而是暈黃中帶著柔紅的玉胎螺。在濃重煙氣的瀰漫之下益發幽微—— 幽微到不會有什麼人注意到他。 話說回頭,他本來其實認定了:就算有人注意到他這個生面孔,也未必能留下多大的印象。傑肯很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棕褐色的頭髮和乾淨端整的容貌都很普通,一八二的身量雖然結實,但也並不特別魁梧。遠不像他打小崇拜的哥哥,走到那裏都很容易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可多走兩步之後他才發現:處身於這個巡防隊員、侍衛隊經常聚會的場所之中,身為祭司的自己要跟這票肌肉精壯、氣質粗獷的魔導師相比,還真是有著滿大的差異。唯一慶幸的只是,己經滿了有七成的酒館裏頭,似乎人人都專注於城裏近幾天來炒得火熱的話題—— 他聽到有人提到了大哥、以及柏爾修的名字。謀殺,他們說,冷血殘酷的兇手吶,為了侵佔神代流傳下來的寶器,居然殺害了七名同袍…… 傑肯咬緊了牙關,抗拒著停下來爭辯的衝動,儘可能若無其事地朝著吧台移了過去。除了清楚明白的真相之外,沒有什麼能夠讓流言止息;所以……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他又如何?留下了印象又如何?早在籌畫今晚的行動之時,他就己經作了破釜沈舟的打算了! 吧台後頭那個正在調酒的老闆兼酒保,人稱「鯨頭」的粗壯漢子,一面朝著傑肯露出他招呼客人用的招牌笑容,一面極其輕微地朝裏間擺了一下下巴。傑肯於是毫不遲疑地朝裏走去,穿過廚房,而後沿著貯藏室裏的窄梯往上跑,三步併作兩步地來到了騎樓上的房間。 克雷亞迫不及待地迎了出來。 「傑肯,好小子,他奶奶地我真不得不佩服你,七早八早就催著我作最壞的打算!」這名身材矮壯的巡防隊員一面壓低了聲音說話,一面將傑肯拉進了房間:「今天傍晚我收到了主城方面流出來的極秘情報,隊長明天清早就要行刑了!」 傑肯劇烈地震動了一下,隨即挺直了背脊。 「王八蛋!」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案發之後收押得那麼匆忙,還不許人探監,我就知道不對了!再怎麼急著破案交差,也不應該是這種搞法!還好咱們準備得及時……克雷亞,你在傳給我的風鈴鐺裏,說是東西己經準備妥當了?」 風鈴鐺是一種以風魔法為底的通訊魔法。其作法是,以收信人身上的頭髮或指甲化成一個七彩的小泡泡,將話語訊息包裹起來,飄向收信者。由於話語會在泡泡中叮叮輕響,所以喚作風鈴鐺。正因為是收信人身上的細胞變化而成,風鈴鐺絕計不會寄錯對象,並且,也只有收信者才能將之打開。外人如果妄想竊取其中的訊息,鈴鐺中的語音必然隨著泡泡的破解而消滅,既簡單、又實用、並且相當的安全,所以幾乎修過風魔法的人都會使用。只不過它的速度不算快,能跑的距離也頗受限制,所以一般都只作區域性的傳訊之用,而且,通常也只適用於親人或配偶之間。再有,當然,就是這種秘謀籌畫的場合了。 「沒錯。來,」克雷亞解下腰間的囊袋,小心翼翼地從裏頭取出了兩個包裹,交到傑肯手上:「這一份是你的。這個是亂波儀,我己經試驗過了,空氣裏的殘像和對話當真讓這個寶貝給干擾得亂七八糟;萬一行跡敗露,要想追到咱們可就沒那麼簡單。這個是迷魂藥,叫什麼仙人睡的,聽說只要一小撮就可以擺平一匹角豹,神得很!用的時候可得小心,別先把自己給弄暈啦。」 傑肯珍而重之地將這兩樣道具收了起來。 「真是麻煩你了,克雷亞。」他感激地說:「要弄到這種違禁品,很花了不少精神吧?」 那粗壯的青年齜了齜牙,說道:「少來這一套肉麻話。這又不光是為了隊長或你,哥哥我自家的性命也懸在這上頭咧。再說,」伸出粗大的食指,朝著樓下的酒吧方向點了一點:「亂波儀是鯨頭弄來的,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只可惜時間太趕。要是再能弄到幾個好用的道具……不談這,大牢的地圖你應該到手了?快拿出來研究研究。」傑肯有些遲疑,說道: 「我看你還是別跟吧。這一趟是智取又不是強奪,怎好讓你也冒這麼大的險?」克雷亞一拳重重地擂在他肩膀上頭,怒道:「到了這當口還說這種話,你小子瞧我不起嗎?我跟隊長多少年的交情了,要我眼睜睜看著他不明不白上了斷頭台,不如先殺了我的頭吧。」 傑肯眼眶微微一紅,說道:「那是你們這幾位好朋友還信得過他。其他的人只一聽說,柏爾修斷氣之前咬定了兇手是我哥哥,就……」 克雷亞潤紅的臉色黯了一黯,粗大的五指心不在焉地耙梳過他亂七八糟的金棕色短髮,嘆道:「我想不通的地方也在這裏。先別管柏爾修說了什麼,他們八個人可是奉城主的命令去勘察遺跡的吶,又不是說偶然間發現了無主的寶藏,臨時起意要侵吞。在不可能保密的情況之下謀財害命,他們當隊長是白痴嗎?」 傑肯悶悶地道︰﹁所以啦,好多人都認定我哥是突然中了邪,說什麼神代留下來的;遺跡裏頭,不知道隱藏了多少我們無法想像的法門,等閒根本就不應該去招惹……﹂克雷亞橫了他一眼,眼神甚是凌厲,說道︰﹁別連你也信了這種瞎說八道!案發後咱們雖只瞧過隊長兩眼,他哪一點像是中了邪了?﹂傑肯勉強地笑了一笑,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克雷亞嘆了口氣,說道︰﹁可疑的地方還不止這樣。柏爾修跟隊長的交情要和我相比,只有深的,沒有淺的。就算隊長真真得了失心瘋,柏爾修也沒有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只顧著自己逃命。更別說要從隊長海邊的那棟小屋一路跑到城門口,那距離可不短吶,」說到這個地方,門口一個黯啞的聲音接了口,說道: 「沒錯。據那個接到柏爾修口信的衛兵說,他才去叫了人手轉回來,就發現柏爾修己經斷氣。既然傷得那麼重,這一大段路裏龍捷奈要想追他,還不早就追上了?光憑一個守門侍衛的轉述,便認定了龍捷奈是兇手,就算是死者的親屬,也未必能夠服氣。?隨著話聲,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人來得無聲無息,傑肯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仍然止不住吃了一驚。卻是克雷亞喜動顏色,立時站起身來,說道:「謝天謝地。時間如此緊迫,我還真怕你趕不過來了!」 黑衣男子道:「是趕了那麼一些,我連自己這張臉都沒能照應週全就衝出來了。不過應該還不致於誤事。」克雷亞細看他的五官,確實不大怎麼自然,說道:「己經很好了,你不說我可瞧不出來。在這等深夜裏拿來隱藏身份,真的是綽綽有餘。」黑衣人笑了一笑,沒再說些什麼,伸出手去握住傑肯的下巴上下端詳,眼中流露出評估的神色。 傑肯知道這人必是這幾天來大家夥兒動用了各種人脈所找來的、願意拔刀相助的易容高手,心下感激,說道:「大恩不敢言謝。卻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黑衣人搖了搖頭,有點僵硬的臉容上露出了一個似是嘲笑的表情,說道:「劫獄可是殺頭的大罪,什麼都別問就是第一等的謝禮了。你要是高興的話,就姑且叫我黑衣吧。」 傑肯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由得黑衣捏動手訣,頌唸咒文。他們這幾日來早己打探清楚大牢的交班時辰,以及獄卒的資料。鎖定了幾名身材相近的,打算變化成他們的模樣混進牢裏去。至於那兩個讓他們給鎖定的倒楣鬼不用多說,這會子應該己經讓人給敲昏、或是藥昏在哪個隱蔽的落裏了—— 只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個黑衣動的手。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左右,黑衣直起腰來,一面審視兩張已然完全變形的臉孔,一面說道:「馬馬虎虎過得去了。只要別作出太誇張的表情,應該不至於露出什麼破綻。不過你?可得記住,這個效果只能夠維持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以後原形畢露,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們!」拍了拍傑肯的肩膀,就此轉身離去。 黑衣離開了五分鐘左右,克雷亞跟著走下樓梯;又過上好一會子,傑肯也跟了出來。居中策應了這場密談的鯨頭微瞇著眼睛,目送那個他認為應該是傑肯的男子步出酒館的大門。酒館裏比起五十分鐘前更熱鬧了,可想而知外面的夜色是益發深沈了…… 好一個春天的晚上。 雖然是春天的夜晚,龍捷奈歇下手來的時候,卻己經出了一身的大汗。 有了魚鱗珍珠在手,要召集能量不是難事;難的是,必須召集得小心翼翼,無聲無息,以免讓裝設在牢房各處的魔法監測器察覺不對,鬼吼鬼叫。如果他必須殺出一條血路才有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即使謀害同僚的罪名終於能夠昭雪,殺人越獄的新罪行怕也夠他回籠來蹲上大半輩子的了。 而,要想在不驚動大氣的狀況底下聚集足夠的能量,可絕不是一椿容易的事!那不止需要驚人的集中力,高度的耐性,更重要的是還得經過長久的修習,才有辦法維持能量的均衡和穩定。值得慶幸的是,除了極少數的親友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擁有這樣的技巧。畢竟在呼荷世界裏,魔導師的專長一般而言,都是容易上手、攻擊力強、發用單純的短咒語系,絕少有人從事這種進階高段魔法所需要的專門訓練—— 否則如今他所在的地方,就不會只是羈押一般人犯的大牢;而加諸在他身上的桎梏,也不會只是區區一副法銬而已了! 雖說只是「區區一副法銬」,到底是個礙事到了極點的東西。整整耗費了將近兩個鐘頭的工夫之後,終於將它從手腕上鬆脫下來,還真的是教他感受到了無比的解脫。反手擦去額上的汗水,龍捷奈悄無聲息地將這副己經不堪使用的法銬放下地去,迴過眼來打量著鐵鑄的房門。 為了牢牢禁錮他這種窮兇惡極的犯人,除了房門本身上了鎖之外,門外頭還額外加了門栓,釦了大鎖;門縫則密到連一張薄紙都難以穿透,防範得不可謂不嚴密了。不過……對精於水系魔法的術者而言,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 問題只在於他有沒有那個耐性、以及時間而已。 以相同的穩定和技術召來了水的能量,清水注入鎖孔之後凝成堅冰,龍捷奈輕輕易易地打造出一把冰鑰,解除了房門的第一重禁制。在擺脫了法銬的束縛之後,這差事辦起來真是輕鬆太多了。問題是外頭的大鎖背對著自己,沒法子拿同樣的方式去處理;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喚來水刃,硬行切開…… 流利地轉換了手訣,他耐著性子凝聚新一波的攻擊能量。但,就在準備將近完成的時候,他全神貫注於外界動靜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獄卒那粗厲的嗓門伴隨著兩串急促的腳步,不容錯認地朝著這個方向移了過來! 很確定蠻幹不是此時此刻的最佳選擇,龍捷奈莫可奈何地扣住了左手的法訣,好將他已經聚來的能量確保在一個穩定的狀態。而後頗費了一點工夫,堪堪來得及在步履人聲逐漸接近的時候,將那副只剩下裝飾功能的法銬重新戴上。 將眼睛貼到門上那窄小的窗口上頭往外一瞄,便見得幾公尺外,兩名他並不陌生的男子,正朝著自己這間牢房快速走來。其中一個是他這些日子已然看熟了的獄卒;另外一個四十上下,臉容廋削,赫然竟是此次負責審判他這案子的司法人員之一,祭司夏瓦! 那獄卒哈腰弓背,以一種著急中帶著諂媚的聲音,朝著走在他身前的夏瓦說道:「大人,您老見諒。千萬長話短說。這個那個,小人再過一刻鐘就要交班了,」夏瓦臉色微微一沈,掏出一個小小的錢袋朝那獄卒手裏一塞,說道:「這裏頭有二十角銀丹,夠你們兩個分了吧。」那獄卒滿面堆笑,說道:「貪財,貪財。您老請自便。」朝後頭退開幾步,心下盤算:要怎麼多扣一點銀丹下來。 夏瓦來到牢房門口,從小窗窗口朝裏一張。堆滿了髒亂稻草、狹小污穢的牢房角落裏,大辣辣地靠坐著萊索地區的前海陸巡防隊長龍捷奈。昏糊的照明底下可以看出,他身上仍然是被捕當天穿的黑色水靠。敞開到腰際的V型領口分明地顯露出他精壯結實的胸肌。即使只是懶洋洋地曲起了一條腿,他強健的肌腱仍然在褲管底下有力地繃了起來。姿態雖然隨意,但濃眉底下那對閃著精光的眼睛——貓一般彷彿在夜色中也能發光的眼睛,卻是銳利而警醒的。 由於牢獄中通風不良,氣味難聞,打從夏瓦進入大牢起始,他大半時間裏都是摒住呼吸的。即使憋不住了必須吸氣,也是吸得極淺。但就在這種幾乎是閉住吁息的情況底下,只一挨近這牢房窗口,在那混濁的空氣之中,夏瓦仍是察覺到了一股強烈而男性的體氣,強烈到他無法不去意識:自己已然撞進了某種肉食動物的勢力範圍。 如若不是這一扇鐵門阻擋了他,夏瓦簡直要以為自已所看到的,是一匹蓄勢待發的蘭紋赤班虎。 當然,如今只是一匹給困在籠子裏的蘭紋赤斑虎了,夏瓦對自己說;放寬心,別緊張;在重重限制底下,那小子做不了什麼事的,更休說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會想要做什麼事——如果自己有辦法說服得了他的話。 「咳,嗯,龍捷奈,」想是這般想,他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聽來還是是緊張兮兮的。清了清嗓子,夏瓦決定再試一次:「我說,龍捷奈,」 龍捷奈紋風不動地坐在原地,連眉毛都沒有動上一動的意圖,只是眸光彷彿更深沈了。真要命,這是囚犯遇到司判時會有的反應嗎?真想狠狠地扁他一頓!夏瓦暗中咬牙。對方既然不肯開口,他只好設法主導談話了。原本以為龍捷奈一見到自己就會撲上來喊冤或問長問短的,那樣的話要將對話導入正題便可以順理成章;沒料到必須自己一個唱獨角戲,一時間還真教他不知道要從何開始: 「咳,嗯。你這個案子,我們三個人爭辯過幾次。其他兩位認為人證物證俱全,沒什麼好再調查的;不過我個人倒是發覺了幾個說不通的地方;」 那對閃著銳利光采的眼睛抬高了一些。龍捷奈的坐姿雖然幾乎不曾改變,但夏瓦幾乎可以發誓,他全身的肌肉都進入了警戒狀態。就不相信聽了這些話以後你會不上?,夏瓦得意地想著,以一種審慎切商的口氣繼續他的陳述: 「柏爾修倒在城門附近,另兩人橫屍海岸,可是還有四個人是葬身海中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找著,就表示他們應該不是在近海地區遇害的。要說你們一路從星砂礁群打到岸邊,這也未免拖太長了。所以我懷疑……他們四位是不是在探查遺跡的時候就己經出事?」 白牙的磁光在龍捷奈凌亂的髭鬚底下閃了一閃,彷彿是這位前海陸巡防隊長覺得這個問題可笑至極: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他冷淡地開了口,那深沈平靜的嗓音不知怎地、竟讓夏瓦聯想到貓科動物走動時那無聲無息的肉墊子:「橫豎是謀殺。殺了一個是殺,殺了七個也是殺。就算少了四個人,判起刑來也不會有什麼差別罷?」 「不不,有差,有差,當然有差。」夏瓦急急地道:「如果能夠證明他們四人並非死在你的手中,那麼柏爾修死前留下的遺言便有了破綻、未必成立得了。這關係到你自身的生死存亡,龍捷奈,你可得想清楚了!」 這段對話裏的暗示明顯至極:既然屍體還沒找到,你就算說謊也要說那四個人是在探查遺跡時出事的!可是為什麼呢?龍捷奈真的開始好奇了。打一開始他就不認為夏瓦是為了昭雪自己的冤情而來——明明死刑都己經定讞、這時候要來翻案,除非是城主才有可能。更休說夏瓦其實並不知道,那四人是否真的是自己所殺! 「好吧,」他懶懶地說:「星砂礁群左近的水流的確非常險惡,從以前就有不少船隻在那附近遇難,而且越是接近,就越是兇險,」 聽到這個地方,夏瓦的鼻翼微微翕張,說道:「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對吧?我聽說神代留下來的許多遺跡外頭,都佈下了強大的魔法陣。星砂礁群既然依據推測,是遠古時候海盜藏寶的巢穴,則他們佈下來防止外人入侵的這個陣式,威力當然非同小可了。」 龍捷奈淡淡地道:「是不怎麼容易應付,連柏爾修身上都掛了彩。」夏瓦臉孔忍不住朝著窗子貼近了些,問道:「那後來是怎麼進入遺跡裏的?你們破除了那個古魔法陣?」 龍捷奈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懂了。想了解那個魔法陣就直說罷,繞這麼大的圈子你不累呀?」 夏瓦吃他說破了心事,大為尷尬,掙了一掙,說道:「要想了解他們遇害的情況,自然……自然應該先了解加害他們的現場。跟古魔法陣有關的資料不多,研究者更是稀少;如若能夠詳加探究,對案情肯定大有幫助。」 龍捷奈心想什麼叫做對案情肯定大有幫助,應該是對閣下的事業前途大有幫助吧——能夠擁有貴重稀罕的知識,無論是要進修還是升官,自然都比別人容易許多。他猜想夏瓦這一兩日之間應該己經去過星砂礁群,只不過陣法破了之後、佈陣的法器被自己一行人帶走,他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才趕在自己行刑之前、想來打聽出一個究竟。當時心下有幾分憤怒,有幾分不屑;正想著要如何打發這位仁兄,好接著進行自己的越獄計畫,卻突然間覺察到某件滿有些不尋常的事—— 那是、不知道為了什麼,整座大牢越來越是安靜。 一般而言,大牢中總不免充斥著各種聲響。不管是獄卒之間的喧嘩笑鬧,巡房時對犯人的喝罵叫囂,或是一般囚房裏老鳥欺辱菜鳥,以及大牢深處偶爾傳來的、遭受拷掠的淒厲呼號。但現在……並不是說這些聲音完全止歇了,但龍捷奈真的感覺到了聲量明確地減少。彷彿有什麼不可覺知的事正要發生,在逐漸擴張的寂靜裏空氣一寸一寸地緊繃…… 若有所待的預警剎那間浮上了他的心頭,使他在轉瞬間改變了對應的方式。夏瓦見到他俐落地站起身來,頎長驃勁的身形彷彿剎那間便充滿了整座囚房,閃著銳利光彩的綠眼睛迎面朝著窗口逼來,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你,你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上頭結案的壓力十分沈重。如若你不肯和我配合,錯過今晚,只怕,嘿嘿,就沒有機會了。」 龍捷奈要笑不笑,淡淡地道:「真看不出夏瓦大人居然如此地忠於職守,好學不倦。佩服啊佩服。」他此刻全副心神,都放在大牢的動靜之上,一面胡說八道地跟夏瓦扯淡,一面隱隱約約、聽得一串叮噹輕響朝這個方向飄來,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無誤︰ 「這是……在使用風鈴鐺來確認我的位置?雖不知道他們作了些什麼準備,但肯定沒料到這地方會冒出一個夏瓦。非得想個法子,別讓他們的行跡落入了這人眼中!」但魚鱗珍珠召喚而來的,是純粹的水系攻擊魔法;一擊既出,夏瓦焉有命在?心念電轉之間,對夏瓦的答話便沒真箇聽進耳中,只依稀聽得風鈴鐺的聲音越來越是清晰,知道對方隨時都有可能察覺不對,眼下情勢不容他再多作思考,縱聲長笑,越笑越響。 夏瓦給他笑得夏瓦給他笑得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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