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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月傳說1,亂光之卷,第一話∕越獄的死囚,下夏瓦給他笑得莫名其妙,喝道︰「你瘋了嗎?有什麼好笑的?快些住口!」才說了這麼兩句,赫然見得牢房鐵門朝內打開了寸許,一支凌厲至極的水刀閃電般自孔隙間劈削而下,登時將門栓斬成兩段。 夏瓦吃驚至極。他是過慣了文書生涯的人,對突發狀況的反應自不免慢上半拍。一直到鐵門砰一聲給推了開來,龍捷奈一躍而出,他閣下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急急忙忙捏動手訣。但龍捷奈便如同出閘猛虎,兩步趕上前去,朝著夏瓦下巴便是一拳,硬生生將他擊得暈了過去。 傑肯和克雷亞二人約莫就在這個時候趕到,剛剛來得及看到龍捷奈將那個風鈴鐺抓在手中,又驚又喜,叫道︰「哥,怎麼你已經出來啦?」 只他開口說了這麼一句,龍捷奈立時確知,眼前的獄卒果然是自己的弟弟,沈聲說道︰「別說話,別露了行跡!」傑肯登時會意,丟了一包獄卒所穿的衣服過來,說道:「別擔心,我們身上帶了亂波儀,」一句話尚未說全,突然間牢房上下、警鈴聲驚天動地、響了起來。 龍捷奈立時轉頭,見那夏瓦雖已昏迷在地,但指訣捏得死緊,顯見自己將他擊暈之前,他咒法已然發動;雖然召來的能量已經無法產生作用,要想驚動警鈴卻已綽綽有餘。嘖了一聲,甚是懊惱。但他臨危不亂,立時說道:「你們兩個將夏瓦帶到大門出口左近,儘可能將他藏妥。」一面說話,一面快手快腳、將傑肯丟過來的衣物換上。 那包衣物接在手中頗為沈實,裏頭包了一把三尺來長的短槍,自然是專為自己準備的法器了。雖然遠不是他平日慣用的傢伙,但在這種窘迫的情狀裏當然己經是一大臂助。衣服雖不能完全合身,倒還馬馬虎虎看得過去。 傑肯聽得他的指示,微微地怔了一怔。但是時機緊迫,可沒工夫再去多想。克雷亞早他一步搶了過去,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起夏瓦,沿著長廊朝著出口處拔腳便跑。這個路段的守衛和獄卒,早在他們進來的時候便己經全數擺平了,三個人一路狂奔而出,如入無人之境。 但這段無人之境並沒維持多遠,已聽得不遠處沸沸湯湯,顯然是巡視圍牆、以及駐守牆門的守衛己然先行湧到。他兩人急急忙忙、將夏瓦塞進獄卒休息的房間,龍捷奈從後頭趕將上來,說道:「快,躺下地去裝死!」自己二話不說,臉孔朝下、對著休息間半開的房門就是一趴。從大牢門口進來,只會看到一個不知道是給打暈了還是打死了的獄卒、下半截身子橫在那裏,幾人能想到這便是那個殺人越獄的兇惡犯人? 傑肯心想當此之時,此一措施確乎是最佳選擇,當時心念轉動,躺下去時還特意將腦袋擱到了龍捷奈小腿之上。他跟克雷亞都變昜了容貌,這一佈置下來,當真天衣無縫。 果然大批警衛湧進牢門之後,三個人只聽得腳步雜沓,亂七八糟從他們身上跨過,直直朝裏頭奔去,甚至沒有誰停下來瞧他們一眼。 傑肯暗暗吁了一口大氣,心想:「這個危機算是應付過去了,不過沒有可能說是全部的警衛都擠將進來,必然還有不少人手在外頭巡邏。大哥讓我們帶著夏瓦,是打算設法用他引開那些守衛罷?否則要想硬碰硬地衝出圍牆大門,風險末免太大了些……」想到這個地方,他腦袋底下的龍捷奈小腿一抽,無聲無息地爬進了他本來就己經探進了半截身子的房間。傑肯微瞇著眼睛留意裏頭那票警衛的動靜,一面心裏頭七上八下地祈禱: 「哥,不管你想做什麼,千萬快一些啊!」 在這種神經繃得死緊的時刻裏,真真是每一呼吸都如同一個鐘頭一樣漫長。也不過才半分鐘左右的時光,傑肯己經覺得自己等到幾近斷氣。克雷亞的情況沒比他好上多少:雖在春天的晚上,也己經汗透重衫。若不是對龍捷奈有著絕對的信心,早已忍耐不住地自力救濟了! 就在這時候房門猛然大開,夏瓦風一般捲將出來,傑肯只來得及瞥見他頭顱低垂,雙臂軟垂,那夏瓦己經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足不點地,直往牢門外飆了出去! 龍捷奈一躍而出,朝他們兩個打了個手勢,緊接著衝出了大牢的入口,來到牢門與圍牆之間的廣場之中,揚聲叫道:「來人哪,快追呀!犯人要逃走啦!」邁開長腿,緊追著夏瓦而去。傑肯兩個哪敢怠慢,卯足了氣力奔跑。 留在外頭的警衛自然不清楚大牢內發生了什麼事。夜色中見到一條人影疾衝而出,又聽得有人提高嗓子喊說犯人逃跑了,自然別無疑義、全朝著那人奔去。龍捷奈三人既然全換上了獄卒的服飾,暗夜的混亂中又有誰會注意到其中夾了一張生面孔?等到眾守衛發現「犯人」不止完全不曾抵抗,並且一擊便即倒地,察覺到事情不對的時候,這才有較為精乖的注意到了: 三名獄卒模樣的人,正從大門口穿了出去! 傑肯兩個雖然劫獄成功,卻不敢有半點鬆懈。事情爆得這般熱鬧,實在是呈現了整個計畫裏最糟的部分。幸虧大牢位在主城東南,圍牆出來便是城區;在巷道裏東鑽西竄,一時間倒也不容易給找著。他們在執行計畫之前早已在此地安排了退路,七拐八彎之後,鑽進了一幢民宅之中。一路上傑肯按捺不住,頗問了些龍捷奈如何破門而出的經過。龍捷奈輕描淡寫,三兩句話便算交待過去。 這民宅前後都有小小的院落,幾株高樹雖然繁茂,但枝葉蕪亂,院子裏更是雜草叢生,像是己經廢棄有年。龍捷奈卻認得這是鯨頭那個大老粗的住處,胸中登時一暖:「原來他也有份。難怪傑肯弄得到亂波儀!」 鯨頭此刻既然還在酒館裏招呼生意,這間單身漢的住處自然空無一人。一腳跨入起居室裏,傑肯和克雷亞二話不說、七手八腳將獄卒所穿的袍服脫下,就往壁爐裏一丟。手訣捏動,兩件衣服登時劈哩叭啦地燒了起來。龍捷奈身上那一件緊跟著加入了他們。大批警衛既然己經發現犯人是用什麼方法瞞天過海,再要披著這件偽裝四處行走,豈不是自尋死路? 克雷亞一面留意那幾件衣服起火燃燒的狀況,一面說道:「收拾善後的事交給我。時機緊迫,你們兩個快點走吧。」龍捷奈皺了皺眉,問道:「要去那裏?」 傑肯有些遲疑,說道:「伊爾謝準備好了一艘小空舟,就在城外等著……」他口中的伊爾謝正是他與龍捷奈的幼弟,今年一十六歲。 龍捷奈臉色微微一沈,頗不高興這件事居然把小弟也捲進了漩渦之中;但他並沒就這碼子事多說什麼,只道:「先別說現在要想混出城去有多不容易。就算出得去,這個時候啟用小空舟,不擺明了告訴別人咱們是逃犯嗎?小空舟再快也快不過警備隊所用的輕巡艇,想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克雷亞搔了搔頭,咕噥道:「輕巡艇……他媽的,早知道就應該想法子弄來一艘輕巡艇!」 傑肯頭痛至極,在肚子裏將那個該下地獄的夏瓦罵了千百遍。若不是他在關鍵時刻裏冒出來攪局,事情又怎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龍捷奈目光炯炯地瞧著他,淡淡地道:「橫豎我本來就沒打算離開萊索,你就別再傷腦筋了……你身上有伊爾謝的頭髮吧?做個風鈴鐺給他。叫他趕緊回家去。單我一個人的事就夠媽媽操心的了,別連他也捲進來。」轉過身子,便待向外行去。 傑肯大急,一把拉住了他,叫道:「你留在萊索能有什麼作用?這案子判得如此混帳,咱們只有先找到梅佛洛大人,才有機會平反呀!」龍捷奈聽得師尊的名諱,胸中百味雜陳,說道:「你跟他老人家聯絡過了嗎?」 傑肯嘆了口氣,說道:「如若聯絡得上,事情也許就不會惡化成這般了。我用通訊水晶跟神官堰方面叩關了不下數十次,可不明白為了什麼,全都給擋了下來!」 龍捷奈微微皺眉,心想這種事情的確不怎麼尋常,難不成呼荷世界發生了什麼天變地動的大事?但眼下無暇分神他顧,說道:「就算師尊親身到此,但要想真箇洗刷冤情,還得依靠詳實的證據。遇難的夥伴之中,尚有四人沈屍海底……」 傑肯急道:「你要去打撈他們的屍體?那種事情等聯絡上梅佛洛大人再做就好了呀!」龍捷奈搖了搖頭,說道:「案發到現在己經五天,再拖下去,天知道他們的屍身會變成何等模樣?」 傑肯見他邁開步子往外便走,叫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龍捷奈雖然明白傑肯的心意,但也知道他跟來只會礙事。此刻城中想必己經是風聲鶴唳,追兵隨時可能撞進這條巷道來加以搜查,要想說服傑肯避開風頭,可著實沒有那個工夫。當時二話不說,暗地裏捏動手訣,動用了月魔法中的麻人法,風火槍的槍柄往弟弟心窩裏輕輕一撞。傑肯只覺得全身一麻,嘴巴大張,連「為什麼」三字都沒法子問出口,便即軟軟地癱進了龍捷奈懷裏。 壁爐裏那幾件衣服,到這時候己然燒成了灰燼;但方才藉著燃燒時的火光,龍捷奈早已將這起居室裏的陳設辨認出一個大概。撈起桌上那依然半滿的酒瓶,不由分說、往傑肯身上胡灑一氣,朝克雷亞說道: 「這小子就交給你了。我施力不多,他大約一刻鐘左右便會醒轉。我記得你的住處離這兒也並不算遠,趁早回去多喝一點酒,互相作個證人。警備隊那些傢伙就算是懷疑了,也很難逮得到藉口找你們麻煩。」頓了一頓,又道:「通知伊爾謝的事也一併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克雷亞只能苦笑。隊長將他的親弟弟弄暈了交給自己來照看,就如同在自己身上加了腳鐐手銬一般;就算有心想跟著隊長去冒險犯難,難道還能把傑肯丟在這裏?心下感激,一面將傑肯扶過來搭在自己身上,一面說道:「隊長放心,我會處理的。」 這屋宅所處的巷道雖然僻靜,但到了這個時候,也己經隱隱然可以聽見:外頭的喧嘩聲響。他兩人不敢再行耽擱,一前一後溜出了屋子。克雷亞扶著傑肯,裝成兩名醉漢,一路踉蹌而去。 這時候早己經過了子夜。除了主要的街道還頗明亮之外,巷弄間只有一些零星散佈的路燈。龍捷奈滿頭黑髮,膚色古銅,再加上一身黑衣,只消行動敏捷一點,要想避人耳目並非難事,更休說他在萊索居住了將近六年,大街小巷早已摸得爛熟?因此沒費多少工夫、也沒引起什麼注意,便摸到了左運河的河邊,悄無聲息地滑了進去。 只一進入他熟習且喜愛的水域之中,龍捷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全身都放鬆了,卻也更警醒了。耳中聽得警備隊沈重的奔跑聲沿著河岸傳來,他有些不屑地揚了一下自己的濃眉,靜靜地沈入了水中。 無論水魔法修習得有多麼精到,血肉之軀的索摩人在水底下都是沒有辦法呼吸的。因此龍捷奈潛入水中之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發動咒法,為自己在頭上作出一個水行衣——一種能夠將水分子轉換成空氣的氣罩子。而後開始順著水流、往外游去。 萊索是一個臨海的都城,貿易十分發達。在水領地塞當王國的貿易重鎮中,大約只有晶城能夠和它相提並論。為了運輸貨物,經歷過多少世代的經營,一共有三條運河串連了左近的衛星城,呈H形在萊索相互交叉,分別切過左、右兩個區塊,貫穿了城市中心。左、右運河並且直達海港,著實為眾家船主與商人省下了大把的時間、以及金錢。 為了保護萊索的安全,這些運河雖然方便,卻也沒有可能暢行無阻。白天裏有守衛盤察往來船隻,到得夜間,守護的閘門便會放下。理論上是防衛得很嚴密啦,不過這種閘門其實只在戰爭時才勉強派得上用場。呼荷世界承平日久,一般的走私客很不可能闖關得如此笨拙,防犯宵小嘛這玩意兒又嫌太多,因此年深月久,守備上就漸漸的不大怎麼用心了…… 龍捷奈選擇運河作為遁逃的途逕,基本上就是在賭這個運氣。一個多月前他在巡查的時候,發現左運河出口那個閘門的感應器出了問題。雖然當時便著人去通知了維修人員,半個月前再看,完全無有改善。其後他忙於城主交待下來的遺跡勘察工作,可就不知道那個閘門於今怎麼樣了。他不介意硬闖,不過能夠少費一些氣力,自然再好不過。 他儘可能地潛深,以免風火槍朝後噴出的水柱被人察覺;以每小時四十公里的速度,他只花了一刻鐘左右,便摸到了那堵阻隔去路的鐵柵閘門。每一根鐵柵都有兒臂粗細,鐵條之間卻只留下一個拳頭寬的縫隙。別說是他這種骨架了,只怕連水鴨子都擠不過去。 拚了!將風火槍當胸平舉,龍捷奈手訣變換,低聲唸道:「冰獸,水精,牙刃借形——」當能量迅速成形的時候,他手臂毫不遲疑地往外揮出: 「斬!」 牙刃是一種格外適合在水底下使用的攻擊魔法。壓縮與強化的能量使它不需要透過高速的運作,就能夠產生強大的威力。只龍捷奈揮出這麼一擊,那粗大的柵欄便在無形的咬合下開始扭曲、變成、而後……崩斷。轉眼間那銅牆鐵壁的閘門,已然露出了一個寬有兩尺、高約尺半的大洞。龍捷奈絲毫不敢耽擱,一?身便從那洞口鑽了出去,全速朝前行進。 一直到他飆出了兩公里還多的距離,才聽得閘門那後知後覺的警鈴設施沒命地開始尖叫。距離既然拉得如此之遠,聽在耳中己經失去那份驚心動魄的威力了。 龍捷奈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趕路。這麼做有兩個理由:只要他深藏在水中,索摩人一般用來追?與定位的儀器就派不上用場;其次麼…… 進入港口之後他繼續潛行,沒多久便來到了外海。一直到這時候他才撤掉了頭上的水行衣,探出水面,環顧自己處身的地方。子夜的水波浩瀚、寧靜、無邊無際,雷月在無雲的天上顯得格外皎潔。兩相對照之下,萊索是這樣地遙遠,這樣地世俗,這樣地沈重啊…… 偏偏,那是他無有可能置之不理的世俗,以及沈重。 沈沈地閉上了眼睛,龍捷奈集中精神,朝海洋深處發出——索摩人試圖與水妖精聯絡的時候必然使用的通訊魔法,水傳呼: 「喬菲兒,」他說:「你聽得見我嗎,喬菲兒?聽見了就回應我吧。這事很緊急。我需要水妖精的幫助。」 有那麼好一會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後,突然之間,他身前不遠處的海波嘩然一響,一條人魚輕快地躍出了水面。那一頭海浪般的黑色捲髮直達腰際,在半空中聲勢浩大地轉了個圓圈,才水花四濺地落回海中。 龍捷奈收束掉傳呼魔法,看著那俏麗甜美的面孔在自己身前冒了出來,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你怎麼自己跑來了?」 那名叫喬菲兒的水妖精側了側頭,說道:「我比較喜歡面對面跟你說話嘛,反正瞬間移動又不費什麼氣力……咦,」伸出手來她碰了碰龍捷奈的胸口,說道:「龍,你不開心喔?你今天感覺起來好昏暗。是……憤怒嗎?」 龍捷奈閉了一下眼睛,抓住她的小手,說道:「別管我的心情了,喬菲兒。聽我說。我有四名同伴,都是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男子,穿著跟我身上一樣的衣服,五天以前遇害了。屍體應該是沈入了這附近的海域之中。你能發動水族的力量,把他們找出來嗎?」 喬菲兒深黑色的大眼睛眨了一眨,臉上流露出不解之色,說道:「要找到是很容易啦,可是你找他們作什麼啊?既然是逝去的生命,那就跟鳥獸蟲魚一樣,讓他們回歸自然就好啦。」龍捷奈心想這小妮子真不愧是妖精,對人類世界的各種狀況雖只是一知半解,那種直觀的豁達與清澈卻真教自己望塵莫及。苦笑說道:「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對妖精而言,這些理由恐怕挺無聊的。」 喬菲兒想了一想,說道:「那就別說了,我現在還不想知道。也許等我再長大一點、能夠到陸地上去行走的時候再說罷。」龍捷奈微微一笑,說道:「那你可得努力,讓自己成長得快些。否則,等我老得走路都有問題了你才能夠上岸,豈不無趣?」 在呼荷世界裏頭,妖精的壽命是索摩人的十倍;純就理論上言,成長的速度自然也比索摩人慢上十倍。喬菲兒看上去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滿臉都是天真頑皮的神氣,實際上可是己經活了一百五十年。只不過由於每名妖精的資質不同,先天的悟性也不同,生長的速度往往有很大的落差。有些水妖精窮一生之力,都只能停留在人魚的階段;可是有些水妖精在成長為人魚之後,卻只需要再花上二三十年的工夫便能進入下一個層級。喬菲兒從水精靈階段的一團水球成為人魚,只不過是十來年的事,要想成為能夠上陸行走的「水智者」,照這麼看來還真有得磨哩。 喬菲兒笑了起來,說道:「妖精的成長並不是『努力』就能達成的……嗯,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找到了你同伴的屍體之後要怎麼辦呢?把他們送到海岸上來給你嗎?」她知道龍捷奈在海岸邊有棟小屋,因而有此一問。 龍捷奈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幾天會留在海上。等我回小屋去把小舟划出來,再跟你聯絡罷。」 喬菲兒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便沒入了水中。 龍捷奈知道以水妖精的能力,呼朋引伴分頭搜尋,只怕要不了一個鐘頭便能完工;就算屍身讓海流給沖得遠了,要想送到自己手中,大致也不會超過半天一天。為了不讓屍身繼續腐壞,找全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將他們冰凍起來。可接下來該如何進行下一個步驟,那可真的必須大費手腳了…… 但這些事情可以晚些再來慢慢想,眼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辦。龍捷奈掉轉身子朝著海岸游去,一面盤算著自己還需要什麼。食物飲水都用不著了,海洋裏魚蝦藻類取之不竭,而且他在任何地方都有能力召來清水。如果沒給搜走的話,小屋裏應該還有飛行用的風毯,幾件換洗的衣服? 思索之間海水慢慢地變淺。他放棄了游泳,開始涉水朝沙岸走去。他那棟歇腳休息兼渡假用的小木屋半掩在防風林後,沙灘的細軟一如往常。潮水的聲音規律而誘惑地在夜色中迴蕩,便如同戀人般低語呢喃…… 龍捷奈一時間有些恍神。眼前是他千百遍經歷過的狀況啊,所有的熟悉一如往常……自己真的揹負了謀財害命的罪名,剛剛才從大牢中逃脫麼?該不會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惡夢罷? 可就在這個時候,十幾名侍衛打扮的漢子從防風林後疾奔而出,呈八字型奔向兩旁。龍捷奈吃了一驚,手中的風火槍立時就握緊了。但那些侍衛卻似乎沒有逮捕犯人的打算,列隊之後只是一個接著一個、亮起了手上的石英火炬,將方圓數十公尺的海灘照得亮晃晃地。 龍捷奈不動聲色地瞇了一下眼睛,期待著最後那個從防風林後現身出來的人。雖然意外於這椿案子居然驚動到了他,同時也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但龍捷奈相信自己的判斷應該沒有錯—— 果然,當侍衛的列隊完成、而燈火也全數燃起之後,一個中等身量、清俊斯文、三十出頭的男子踱將出來。淡綠顏色的絲質長袍雖簡單卻華貴,織錦的腰帶上,以淡金、墨綠為主色,精細地盤織著水領地塞當王國的紋章。正是萊索一地的城主,大祭司培恩禮。 兩個人隔著二十餘公尺的距離遙遙相望。龍捷奈不曾行禮,培恩禮沒有說話。在沈默中對峙了好一會子,萊索的城主大人才淡淡地開了口: 「你的本事不小呀,龍捷奈。看樣子萊索地區海陸巡防隊長的職位對你而言,真有些太委屈了。」 龍捷奈微微冷笑,沒好氣地道:「多承城主謬讚,屬下對這份差事一直十分滿意,倒是對司法處幾名司判胡亂加在屬下身上的新頭銜半點興趣也沒有。推辭得魯莽了些,這叫做別無選擇。」幾名侍衛聽得他的回話,全都忍不住嚷叫起來:「放肆大膽,胡說八道!當著城主的面,居然敢如此無禮!活得不耐煩了!」 培恩禮左手微微抬起,制止了眾侍衛的喝罵,說道:「你指控司法處怠忽職守,是因為他們判了你的死刑?」龍捷奈怒道:「是因為他們沒找出真相!七位同僚是在何時何地、何種狀況之下死在屬下手中,他們連問都沒真箇問過,又怎敢說案情已然大白於天下?」 培恩禮淡淡地道:「聽說你辯稱說自己什麼也記不得了,問你又有何用?」龍捷奈厲聲道:「屬下並非確認自己必然冤枉,但即使案行真是屬下犯下的,至少也應該調查出一個足以服人的情況證據。否則休說屬下死不瞑目,幾名死者又如何可能得到安息?」 培恩禮沈默了半晌,方始說道:「你這說得也是道理。不過案發當天,他幾人陳屍之處人來人往,用回聲魔法便己經讀不出什麼來,至於今日,只怕更是……」龍捷奈哼了一聲,說道:「回聲魔法無能為力,未必表示其他方法也無能為力。如若是日守在此,就不會有這等推託之辭。」培恩禮目光微微一凝,說道: 「你真的不惜接受日守的探查,也要求得案情的真相麼?」 龍捷奈沈聲道:「不錯。調查後如若證實了屬下確實罪行滔天,龍捷奈死而無悔!」 他斬釘截鐵的這幾句話才剛剛說完,防風林後一個清雅的聲音便淡淡地飄了出來,說道:「當事人都己經展現出這樣的擔當了,培恩禮大人先前所抱持的疑慮,應該可以放下了罷?」隨著話聲,一個看上去二十不足、英俊至極的白衣少年,從防風林後轉了出來。 那少年的話聲才剛入耳,龍捷奈的呼吸便斷了一拍;待他整個人?出身影,更加的心臟狂跳。不止因為這是他從小相熟到大的摯友,也不止因為這是他在危難的此刻中見到的親人;更重要的是,這人是他在百口難辯的冤屈中唯一可能的出口,呼荷世界裏絕無僅有、能以那超凡的感應能力、探查出事變真相的人—— 沒有錯,這個從防風林後轉身而出的白衣少年,正是神官堰當代的日守,摩雅!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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